我是你的STAR

番外 少庄主 07

他们正聊得欢实,只见跑来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柳烨哥,柳烨哥,三爷爷醒了,他在问孟霖哥来了没有,你们快点回去啦!”杨柳烨听闻,把三支鱼杆都交给丁国庆看管一下,叫上杨孟霖他们就要走。边走还边给他们介绍,“这个是我们最小的表妹,大爷爷家的小孙女,杨柳枝,听说爷爷知道你们要结婚的消息,还是她告诉的,她喜欢你们,天天在追踪着你们的动向,昨天都躲在家里,不好意思出来见你们,”三个人心急火燎地迈着大大的步子,往家里赶去,把杨柳枝远远地抛了在后面。

三舅公终于是神志清明了些,坐在床上吃着白粥就着小菜,眼神也不如昨天见到的那样呆滞了,似乎昨天和今天不是一个人一样。看到杨孟霖和施柏宇,眼神一愣,继而又几口吃完了碗里的粥,让儿子端走,拿床边的纸巾擦了擦嘴巴,招呼杨孟霖坐在床边,用台语和他聊天,“孟霖,你终于来了啊,你还记得我吗?你小的时候我还经常去你外婆家送东西过去,我们是见过几回的,”三舅公用眼神仔细地扫了扫他,在找小时候他的模样,而后又看向施柏宇,眼神里有些几分疑问,又有几分肯定的意思,杨孟霖忙着用台语给他介绍,“三舅公,这位是我的弟弟,施柏宇,陪我一起来的。”三舅公摆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他就是要和你结婚的人……”“咦……”杨孟霖反应不过来,有种故事不按剧本走的错觉,故事不是应该是长辈们肯定不会同意的发展?他有时候坐在那里想,要是外婆还在世的话,一定会出来反对他和施柏宇的婚礼,相对的,他也经常会有深深地感觉到对不起辛苦抚养他长大的外婆的歉疚之意。

三舅公看他吃惊的反应,有些宠溺地笑了,对了,这才是小时候他在台北看到的那个小孩子,调皮又可爱,他逗他笑的时候就会发出“咯咯咯”的笑声,逗他生气的时候又一脸恼怒的样子,表情变化极多,也可爱极了。虽然每次在台北停留的时间不长,但这个小孩给他的印象是这么多孙子里最深刻的,也是他最喜欢的孙子辈的小孩。他以为他老了,忘了很多前尘往事,突然有一天,在孙侄女阿枝的提醒下,他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他曾经最喜欢的小孩,还有一个老姐姐的重要托付,趁自己还有清明的时间,赶紧把这个事情给办了,要不然不知道到哪日可能要把这个托付带进棺材里了,在下面可怎么跟最疼爱他的老姐姐交待。

“我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吧,那是我和你外婆小时候的事了。那个时候我才15岁,你外婆也才不过18岁,你太公以前家业做得不错,你也看到了,这大门大户的。在这个村落里,以前是很难出去的,需要爬山涉水走上半天的时间才能走到外面,你太公就干脆在家里办了个私塾,请了一位外面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来给我们上课,那个时候村里面的有钱人家公子哥都来我们家就读。太公也是心善,让家里的家生子,就是奴仆生的孩子也可以去旁听上课,只不过不与我们坐在一起。公子哥里有一位叫杨宗衍的,长得一表人才,学问也是私塾里排前的,他的家境在村里也是属一属二的富庶人家,大概是仅次于我们家的样子,你外婆因为是太公最疼爱的女儿,也破例被送去读一些圣人之学,”三舅公闭上眼睛想起了当年那些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一样,只不过是往事已如风一样散得无影无踪,故事里那些的人,也只剩下他这个年迈体衰的人在苟延残喘,想起来便徒添心痛。

“我和你外婆只差了三岁,小的时候我们关系比和大哥要好得多,有什么好事都一起分享,有什么秘密也都不藏着掖着,有一天,我请你外婆帮我送一封信笺给小衍哥,那个时候我们都这么叫他,因为他虽然年纪与我们相仿,气势却最是成熟稳重的,回答起先生给的问题,也都是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的。我仰慕他这样的有才学,有气势的模样,只希望能有机会与他月下谈心,见贤思齐。而你外婆心思通透,了解我如肚子里的蛔虫,心知肚明,她怕我误入歧途,用尽了心思规劝我,可是总归是抵不过我作为她最疼爱的弟弟苦苦哀求,我保证过只谈学习,不会有其他的思想。可是事情后来变得越来越不可收拾,我和小衍哥在月下点破了那窗户纸,原来他也在课堂上注意了我很久,只是碍于我是杨家小儿子,于理于义都断断不会向我伸手,只希望把自己的心思埋进心肠里,再也不会去多想。谁知道我竟借你外婆的手,先出了手,让他有些暗喜,但还是犹豫不绝,要知道在那样的年代,其实无论在什么样的年代,这样的关系只会让人诟病,绝不会有好结果的。”三舅公说着说着,眼框红了红,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描摹了一番小衍哥年轻的模样。小衍哥成熟到可以年纪轻轻就给他们杨家的长辈做一些果断的决伐,却在这件事上总是徘徊不前,让三舅公渐渐有些心凉。可是他说了也是爱他的呀,他平常那样的魄力,对自己又这样的百般呵护,是自己心弛神往的人啊,怎么可以不努力便轻意放手?

“后来我还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写信,用最最最深情的词藻,以期盼打动他的心,但是都没有留下姓名,因为他知道这是我的字迹,这是我通过姐姐传递给他的情信。终于又过了一个月,在我狂轰滥炸的情信之后,小衍哥终于是回复了我一封情意绵绵的信笺,心软了的他希望我们只是谈一场不求结果的恋爱,不管结局怎么样,享受过程就好,不知道真的有人在爱情里也可以这么的理智,当时我也是情根深种,不管不顾地答应了他开始这场没有结果的爱情,”三舅公依旧闭着眼,声音哽咽了些许,一颗晶莹的泪滴滑落他那苍老的脸庞,一张因为后来世道徐徐的变迁,要靠整日的劳作养家糊口,而晒得黝黑,爬满了皱纹的脸庞,不再是那个在那个深夜获得甜美的爱情而泛起了心底阵阵涟漪的白净少年,但此刻在他的脑海里,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再三反复默读情信的深夜,心底的情动依旧还在,只是写信的人,早已经流落在天涯。

“之后呢?”杨孟霖在三舅公停顿了半晌之后追问到,这样的爱情很凄美,就如同他和施柏宇,大概这一辈子都要寻求他人的认同。“后来有一次传递书信的时候,不小心被他人发现了。不过因为是通过你外婆,我姐姐的手传递的,而且还没有留姓名,自然而然就被认为是他们两个相爱,你太公也顺水推舟地要他们结为秦晋之好,还给你外婆准备了很多很多嫁妆,多到大堂里都要堆不下了,还有一个新房,按理说都是男方出房子,可是太公怕女儿嫁过去受苦,另外在这边不远的地方修了一个庄园,给她结婚用。”三舅公说着说着,想起了叫杨孟霖来的意图,“对了,你外婆生病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托付我把那个庄园等你将来结婚的时候交给你,虽然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也值不了几个钱,总归是一个住处。”

“哦……然后你的那个他怎么样了?”杨孟霖关心着他们的爱情,在那个年代这样的断袖之癖总是不太容易,反观他和施柏宇总归还算是生在了对的时代。“其实,你外婆当时已经跟一个家生子好上了,对,就是你外公,他是你大舅公房里管事妈妈的儿子,虽然他的妈妈在我们杨府也算是一房掌权,可是总是上不得台面的身份,你太公知晓了我和你外婆的事,气得把我们都软禁在家,哪里也去不了。一定要等到婚约日,就把你外婆嫁过去。后来的事,有天夜里你外婆就跟你外公私奔跑到台北去生活,再也没怎么回来过。而我的那个他,也被他们家知道了我们的事,为了掩盖这庄‘丑事’,顺着一时的出国风潮,把他送到日本去留学了,而我就寻死觅活地拖着家里,苦苦地等了他三年,希望他能像你外婆外公一样,从日本回来接我一起远走高飞,等到18岁的时候被塞了一个所谓的大家闺秀成了一门亲,从此再也没了他的消息,后来听他们家从日本回来探亲的小辈们说起,他客死他乡,连个骨灰都没有能回来。”三舅公说起这些伤感的往事,眼泪湿润了眼框,从眼角滴落,掉入床角的被褥,湮没在厚厚的棉花里,就像是再也不能重来的爱情,葬送在那样悲悯的年代。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三舅公低低地呢喃着这首苏轼诗句,就像是当年一笔一划写给小衍哥的情信,字字深情,句句动人,让人不免跟着落泪,感叹那个时代的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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